正定县城南部的西南街社区
正定县城南部的西南街社区,有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子,现在叫育才街。这条街距离热闹的历史文化街不过几百米,但却是另一个安安静静的世界。道路两边是华北平原上最普通的民房,偶尔散落着一两家杂货店。贾大山就出生在这里。他的老家是一溜 0多年前的北房,院子小得可怜。门口的春联还散发着过年的喜庆。他95岁的老母亲依然生活在这个院落里。平时,贾大山的妻子张淑梅和他的兄妹们都会过来照顾老人。老人年事已高,但身体和精神状况还不错。 房屋里的摆设,几十年来没有什么变化。靠窗的小桌子,既是餐桌,也是贾大山写作的地方。他从此出发,走向复杂多变的社会,也走向丰富多彩的文学世界。 1942年的正定县城,开元寺里破败不堪、僧人远遁,高大巍峨犹如故宫午门的阳和楼依然横跨在正定南北主干道上,俯瞰着小城春秋往复。城南的周汉河和滹沱河还是碧波荡漾。城内居民在战争的阴影下小心翼翼地生活。 在南城这片最具古城精髓的地方,有一个叫西南街的村落。这里的人们主要以经商为业。贾家同样如此,县城的一家杂货铺,维系着全家人的生计。贾大山在这一年出生了,他是家中第9个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正定境内没有山,但文化不高的父亲给孩子起名为“大山”,或许代表了一种对远处神秘大山的向往,和对孩子成功翻越人生大山的祈愿。在战争的阴影里,贾大山的出生给了这个大家庭久违的喜气。 那个年代,人的生命随时可能凋零。按照当地习俗,家人让贾大山的脑后垂着一条长长的发辫,俗称“九十毛”,希望孩子能长命百岁,可以躲过人生的每一次劫难。等他稍长,父母还每天给他几分钱,让他在家中吃饭之外,可以上街买个小烧饼补充营养。虽然生活困顿,但作为家中独子,他的一至八姐簇拥在他的周围,贾大山的童年仍然算得上快活。当贾大山逐渐长大时,他的母亲又陆续生下了两男三女5个孩子。 正定佛教气息浓厚,贾家也一心向佛。贾家的杂货铺旁,有一个小庙。庙里早已无佛可供,成了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智障流浪汉的家。他们眼看着这男子凄苦,时常给流浪汉送饭。尤其是大雪之日,流浪汉无处乞讨,困在四壁透风的庙里。正定学者王志敏曾经听过贾大山的讲述,晚上下雪时,他的父亲拎着烛光摇曳的马灯,他端着母亲做好的热乎饭菜,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给流浪汉送过去。人是万物之灵,就算是这个在雪夜里瑟瑟发抖的流浪汉,也不是任其死生的蝼蚁。父母最朴实的教诲,贾大山多年以后仍然十分感念。 抗日战争结束了。没有多久正定也解放了。或密集或稀疏的枪炮声一度充斥着正定老城,也留在贾大山记忆的最深处。和平重新降临,尚在幼年的贾大山终于可以自由地在街道上奔跑。 贾大山在县城里度过了小学时光,中学在城南的正定二中。他和邻居杨耀宗骑自行车来到滹沱河渡口,将车子搬到船上。当船工划着船横渡水量丰沛的滹沱河时,两个少年兴奋莫名。后来,滹沱河上游修起了水库,大河变成了沙滩,坐着小木船渡河的场景成为遥远的记忆。 可以说,贾大山的文学启蒙是从戏曲艺术开始的。早在元代,正定就是华北地区仅次于北京曲艺重镇,元曲作家白朴、尚仲贤等人就长期住在正定。几百年来,曲艺传统连绵不绝。迨至民国,正定城内尚有三大主要戏园:阳春、民主、大众。正规唱班之外,民间还自发组织了正光剧社,俗称“二黄学”。 贾大山小时候对曲艺耳濡目染,继而非常喜欢唱词和戏曲动作。劈叉、翻跟头样样在行。有一年,正光剧社有一场演出,缺一个小演员,贾大山眉目清秀不说,戏曲动作还学得惟妙惟肖,就被吸收进了剧社。后来担任正定河北梆子剧团团长的郝建华说,贾大山曾演过男子推平板车到田间送粪肥的角色,一板一眼,动作夸张,令人捧腹。 在中学里,贾大山喜欢上了看传统小说,诸如三言二拍之类,读得如醉如痴。恰好,教授文学的老师又是班主任,对贾大山非常喜欢,多次表扬他的作文。当时正定二中有一份校刊,贾大山是这本校刊上的主力作者。很快,贾大山便将自己的文字功底用到了戏曲剧本的创作上。 早在上世纪50年代,贾大山便与郝建华相识。贾大山的文章,郝建华多有拜读,知道他足以胜任剧本创作。1977年,贾大山创作了一出现代戏《向阳花开》。本子拿给郝建华,郝看后说。“单纯从戏曲冲突上看,剧本写得不错。但是从戏曲的结构上来说,这个本子不太在行。我们梆子戏有个说法叫 十八翻 ,说的是同一件事或者一个主要唱段,要在戏曲中反复渲染,达到增加观众印象的目的。同时,他的剧本也没有怎么考虑我们剧团的演员情况。那时,演员是剧团的骨干,剧本创作一般要适应演员,而不是让演员去适应剧本。也就是,剧本要给导演和演员留下二度创作的空间。”因为二人关系密切,郝建华把这些意见原封不动地给贾大山说了。贾大山也意识到,剧本和小说的创作差异还是非常大的。起码从形式上说,剧本创作不如小说自由。“贾大山非常虚心地接受了我的意见,又多次修改,称得上贾大山戏剧创作的代表作。”郝建华说,尤其难得的是,这出戏写的是当时正定北部一些乡村,为了采砂,不惜毁坏耕地的不良倾向,有很强的批判色彩。不过很遗憾,多年过去,正定县滥采滥挖砂矿的情形依然存在。 关于贾大山的现代戏创作,很多人已经不太熟悉。曾任正定县文化局副局长的马焕民仍然清楚地记得《向阳花开》。“这出戏当时参加了石家庄地区的文艺汇演,结果,一向是获奖专业户的贾大山,却在这次汇演中竹篮打水一场空,贾大山不免有些沮丧。后来,河北电视台一位编导看到这出戏,将戏原封不动拍摄下来,在河北电视台播出了。此后又选送到中央电视台,春节期间连续播放多次。这个结果让当时的评委会十分尴尬,又悄悄地给正定补了奖。”马焕民笑着回忆说。 贾大山出生在县城,中学毕业后在窑厂里当苦力,用柔弱的书生臂膀称出了生活的沉重,也曾在正定县北部的西慈亭村下乡多年,吃透了乡村的风土人情。 60年代初,贾大山高考落榜了。正值壮年,家中兄弟姐妹众多,生活非常困难。那时正定县没什么像样的工业,吸纳不了多少就业。城外的石灰窑,变成了县城和附近乡村富余劳动力的主要工作地点。每天,贾大山早早赶到窑厂,抡大锤、扛青石,下班之后,累得浑身散架。毕竟,从小备受呵护的他,没有吃过多少苦,但壮丁的苦头他还是吃得下。话说出来,吃不下又能怎样?生活的苦难面前,除了咬牙扛着之外,别无选择。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了24元。他用8毛钱给母亲买了蛋糕,两毛零钱买了糖果,剩下的2 张“大票”,原封不动地交给了父母。在窑厂干了三个月后,一次不慎,他受伤了,卧床几个月。伤愈后,他曾到过保定和北京,同时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写文章?唱戏?还是继续经营父亲留下的小商铺?还是继续复习考大学? 1964年,知情下乡潮到了。贾大山和县里29个知青到了本县的西慈亭村。这个村地处偏僻,村民生活非常困难。热情的村民搭起台子,举办了欢迎新社员的联欢晚会。 时隔多年,这个村的陆树棠依然对当晚的演出印象深刻。他说,西慈亭俱乐部的演出节目比较常规,台词很多人都会背,所以没什么亮点。当报幕员说“下一个节目是山东快书《武松打虎》,表演者是下乡知青贾大山”时,大家很快就安静下来,想看看城里的青年到底水平如何。“他站到台前先来个武生亮相,说起山东快书来虽不用剪板,但地道的山东快书韵味,娴熟的舞台动作,惟妙惟肖的表演,让村里人饱了眼福。”陆树棠说,演出结束后,村民用当地最简单、又是最高的赞词夸道:“这小子真沾!” 贾大山不太讲究生活细节,有时连房门也懒得锁,结果真有一天小屋失窃。除了半袋子发霉的红薯干没被偷,其他物品被小偷搜罗一空。此事要搁别人,一定非常懊恼,可是,即将面临断顿之虞的贾大山却来了句:布袋口朝下就好了,那贼一提溜,只能拎走个空袋子。 贾大山爱喝酒,那时买酒要凭购货本,一次只能买一两。陆树棠回忆说,贾大山有段时间不喝酒,嘴里痒痒,便拿着个空瓶子对村里小卖店售货员说:“没有本你肯定不卖,要不这样吧,你给别人装完酒后,把酒漏子架在我的瓶子上。待几天,我来喝一气。”售货员听了后,扑哧一笑,大发慈悲给了他半斤,给了这个让人心酸的幽默一个喜剧的结尾。 在艰难的生活中,贾大山和他周围的伙伴们用幽默来冲淡困窘,这种幽默,既让人发笑,又让人感受到难言的酸楚。俗话说,苦难是一所最好的大学。贾大山没有上过大学,但苦难让他学会了面对生活的一切。 近10年下乡生活让他对西慈亭这块土地魂牵梦萦。多年以后,他写了一组小说,命名为《孟庄纪事》。这个“孟庄”,就是西慈亭。 贾大山在戏曲创作上的努力和厚实的农村积淀,成了他日后文学创作的基础和富矿。在1977年之前,他不断地矫正航向,有意无意之间,他已来到了小说的岸边。 (:刘颖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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