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生来一场文学的旅行节能
勒·克莱齐奥
勒·克莱齐奥,法国著名文学家,20世纪后半期法国新寓言派代表作家之一,也是现今法国文坛的领军人物之一,代表作有《诉讼笔录》《寻金者》《罗德里格岛游记》等。2008年,他因为“将多元文化、人性和冒险精神融入创作,是一位善于创新、喜爱诗一般冒险和情感忘我的作家,在其作品里对游离于西方主流文明外和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性进行了探索”而荣获文学奖。
人生第一首诗写在了购物券上
我不太善于讲个人的经历,这对于我很困难,但今天面对这么多友好的朋友,我要克服困难,讲一下我个人的文学经历。
1940年,我出生于法国南方的城市尼斯,那时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对于我这个出生在战争中的孩子而言,我明白“饿”的滋味。不但是肚子饿,还有精神上的饿。
战争中的法国没什么书看,连写字的纸都没有。因为条件艰苦,那时的面包混杂着木屑,我们可以忍受,但最不能忍受的是精神食粮的缺乏。对我来说,精神世界的饥渴远比肚子饿更煎熬。
1945年,战争结束,那年我5岁。我在一个木匠的抽屉里找到一支红色的铅笔,开始尝试写小诗。我第一首诗的创作,蘸满了萧条时代的记忆。在战后法国的一张购物券上,我拿着从一位不知名的木匠师傅的抽屉中找到的红笔,完成人生的第一次创作。
孩提时的记忆非常深刻,一直到现在,我都喜欢用铅笔和粗糙的纸写字,还喜欢在小学生的练习本上写字。正是孩提时留下的记忆,让我对铅笔和粗糙的纸张都有天然的亲近感。
之后有了纸张,是一种用稻草做成的纸。我在这种纸上写自己的小说和诗歌,为了更接近印刷体,我用大写字母写成,那时感受到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第一次让自己的作品变成印刷品,是我15岁时,在一间基督教年轻人聚会的大厅里,用古旧的安德伍德牌打字机把词语一个个印刻在纸上。在我们的时代,哪怕是在信息技术领域里,任何完美而杰出的发明也无法让我再次感受到如此激动的心情。
战争结束后,我和母亲、祖母搬到一个小房子里,里面有一个书柜,放着几本词典,一种是百科全书,还有一种是对话艺术词典,另外还有19世纪的小说。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读了大量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的文学作品。虽然很多都不是适合孩子看的书,比如《堂吉诃德》等,但酷爱阅读的我不仅读完了插图很美的植物大百科全书,就连19世纪的那种“教女人怎样说话,尊重她们的丈夫”的《对话大辞典》之类的书,我也都一样照看不误。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读这些词典完全是一种历险,因为这些词典完全无由头,从一个主题跳跃到另一个主题,没什么逻辑,而且这部词典采用的材料都是19世纪的,与我当时经历的时代没什么特别大的联系,提供的一些东西很多还是错误的。
怎么办呢?看到什么读什么吧,我看完了全部的词典。所以小时候,词典在我脑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对我以后的写作带来了巨大帮助。所以,我经常会给一些文化欠发达地区的孩子赠送词典,我觉得,词典是最好的礼物,是文学启蒙的宝藏。
让孩子看些成人的书
我小时候,除了词典,其他书也不多,主要是古典文学。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读这些书比较困难,因为都是成人的书,但是我不得不说,正是通过读这些书,对我语言的学习提供了帮助。而且由于看各种各样的书,我的精神得到培养,大开眼界。战后开始读严肃文学,比如但丁的《神曲》。虽然不是很读得懂,但在我看来,每个字都很有魔力。在开始创作生涯后,我喜欢读英国的小说,比如说狄更斯的作品。目前很喜欢读哲学,也很喜欢读诗。
我相信文学由于其多样性,特别是借助翻译的力量,可以让我们倾听到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倾听到所有人的声音,这也是实现跨文化交流的一个非常好的途径,而跨文化的交流正是世界和平的一个关键所在。
我十分喜爱中国的儿童文学,中国的儿童文学很有自己的民族特色,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很久以前,我的女儿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在法国的一家书店,买了一本中国作家写的故事书,讲的是一个叫宾宾的女孩的冒险经历,很好的一本书,我的女儿们十分喜欢。中国的大部分文学类图书都是很好的,我个人认为像老舍、巴金的作品许多都是很美的散文,值得细细阅读、品味。我读过他们的作品,包括曹雪芹的《红楼梦》。老舍的作品,这些文字穿越了地域、时间、语言的阻隔,打动了我。我很小的时候也读过《水浒传》,知道了施耐庵,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作家,能把身边的一草一木都那样生动传神地写进书中,读来让人如临其境,非常感动。当然,还有类似于“宾宾”的故事书,也很不错。中国的孩子应该多多阅读优秀的文学作品,开阔视野,丰富生活,这都是写作所需要的。
我是毛里求斯和法国的“混血儿”,毛里求斯文化不发达,现在还有很多孩子是文盲,他们特别渴望能读书。所以我现在到那里去,除了送词典给孩子们,还赠送老舍的短篇小说《北京人》(法文)。
小的时候,只能卖卖旧报纸,或有时为橄榄油磨坊搬运橄榄来挣钱买书。当我有能力自己购书时,首先选的是英文版的莎士比亚。书的首页上,有这部书的上一位主人庄重地写下的箴言,后来也成为了我的箴言:“做真实的自己”。当我买了一本新书时,我会把它凑到鼻尖闻闻味道;当我书写时,我会侧耳倾听笔尖与纸摩擦的声音。这种感受对我来说很重要,它们是无法取代的。相比较电子阅读方式,我更信任书本,因为电子文档容易被复制,被更改,尽管两者传达的信息量并没有区别。
因为小时候记忆缘故,我觉得 也可以给孩子看。老舍的《北京人》我觉得非常好,可以让毛里求斯的孩子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特别是老北京过去的生活。
当我看到他们把书接过去,很珍贵地抱在怀里,开开心心地回去。我想这本书,可能在他们的一生当中,就会留下来。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喜欢读书,但在一些特殊的国度,书对孩子们的意义非凡。
刚才参观南京师范大学泰州学院时,看到学校里正在建新的图书馆,我感到很高兴。对于当今大学生“该读什么书,怎么去读”,我觉得阅读其实没有界限,也没有硬的规定,年轻人在读书时要抱有一颗热爱的心和兴趣去看,要扎扎实实看好每一本书,同时,试着去写一些阅读后的感想,这很重要。对于文学作品而言,阅读并不体现必要性,而是追求心灵的愉悦。[NextPage]
多游历,了解不同国度
我最重要的工作是读、感受、历险,不仅要写自己熟悉的东西,而且要观察每天发生的东西。我越来越感到,不同国度的人其实同属于一个家。
1945年后,我居住在毛里求斯的祖父家。我的祖父留下来很多书,其中有很多游记,有关中国的、东方的、印度的,这些游记让我发现了人类文化的另一个侧面。
正是看了这些游记,我爱上了旅游,四处去游历。我到过很多地方,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东西,我觉得这些不同的国度,都可以在文学中相遇,这是非常重要的。
可以说,作为一个作家,文学对我有很深的滋养,同时,旅行对我的滋养也非常重要,我喜欢到一些与世隔绝的地方,不仅看当地人的生活,更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融入他们的生活,这种滋养对于我认识“他者”是非常重要的。
从一本本介绍东方古国中国、印度的游记中,特别喜爱旅行的我不仅汲取了大量文学知识,也鼓起了我想远行游历中国等地的梦想风帆。我曾先后在泰国佛教大学、墨西哥大学、美国波士顿大学等多个国家的高校任教过。不断的旅行在我的书中多有反映,由此出发,我的作品也广泛涉及文化冲突、全球化不平等的另一面。通过游历,我还发现,不同国度的不同人物具有共同点。
比如,我到墨西哥游历,发现墨西哥当代有位非常著名的作家罗夫,他是管理水利的小官,而泰州《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也是一个管理水利的小官。他们都是水利管理者,他们都爱好文学。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文人的生活有两个方面,一个是现实的物质的方面,另一个是虚构的想象的精神层面。人仅有物质方面是不够的,精神可以让人大开眼界。
相比欧洲的发达城市,我更喜欢遥远的、现代文明还没够着的地方。其实,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文化都可以在同一部文学作品中体现、相遇。通过文学,我们可以超越国度、超越时代去了解各国的不同文化,并在超越中达到与之交流。比如,我很早就从老舍先生的文字中读到了“老北京胡同”。虽然时过境迁,但我至今依然能感受到“老北京胡同”文化的魅力。此外,从中国古代墨子先生的著作中,我领略他的“兼爱”、“非攻”的思想,我个人觉得墨子对人类思想文化的贡献,可以与达芬奇相媲美。
在祖父的藏书中有许多游记方面的书籍,我特别喜爱看。其中,就有《马可波罗游记》。那本游记中有一段关于对中国泰州古城的描述:“这个城不大,但尘世间的幸福极多。”我猜想,当年的马可波罗也许就是像我昨晚那样在千年城河上乘着小船,从远处一片水雾中缓缓驶进泰州城。
当然,我与罗夫和孔尚任不同,他们有工作,我什么工作都没有。我从一开始就潜心于文学,通过文学创作,收获非常多,我可以通过到不同国度,接触不同文化,让文化和国度相遇。
我到这里不是做老师,而是做学生,到中国,首先是学。现在的我,正陶醉在与中国传统文学的相遇中。此次旅行中,我还随身携带一本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墨子》。
我小时候,对中国并不了解,读了中国的游记和传奇后,逐渐知道嫦娥奔月。但知道得不多,当时可能只知道有兔子,所以我给孩子们老舍的书,就是希望让他们了解真实的生活、人的生活。最近,我在南京大学开了一门通选课《艺术与文化的多元阐释》。课堂上,我发现了艺术跟科学的紧密相连,例如小孔成像,最早是墨子通过湖水中倒映的亭台发现了小孔成像的暗室原理,这让我很惊讶,因为这在西方的文献中没被提及,但小孔成像原理却是文艺复兴时期画家们广泛运用的作画方式。课堂上,还有中国学生向我讲解泼墨的技法,这使我对法国的印象派也有新的认识。此外,科学对艺术、文化、历史的推动,也将启发我在未来的创作中继续探索。
多读多想,激发写作灵感
我的多元身份和开放心态令我在面对异质文化时,始终试着去了解他者,学习如何与别人相处。这种态度令我自身也不断得到异质元素,例如中国文化的改变和充实,不仅从中获取了创作的灵感和素材,更是通过与“异”的接触加深了对自身的了解。
我记得我这辈子最困难的时期,1960年前后,阿尔及利亚战争爆发,我被挑选到前线打仗,但由于已到战争后期,就让我等一等,结果等了很久,没去成。但是这种等待的不安让我触动很大,我就写了下来,写成小说。这次经历让我对于生命的存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通过文学,我们可以认识世界,不仅是自己生活的世界,也能认识别人的世界。文学此时就超越了国度,超越了时代,甚至超越了时空。
作为一个作家,不能仅仅是抒发对祖国的爱,更要关注到国家之外的世界,文学应是在维护、超越过程中但是它的服务器是个不错的目标。,达到桥梁的作用,让不同文化相遇,达到精神的交流。
我不但阅读法国文学,我还阅读外国文学,我特别喜欢中国作家老舍,当时我读老舍的文学作品时,非常震惊,老舍所描写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但在他的描写中,能够感觉到真实力量的存在,能够感觉他对情感的描写,这成为我的一部分。所以我感觉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属于中国,我与北京胡同的生活也发生了某种联系。
我最近在中国感受到的一些东西可能也会融入我的记忆当中,然后再融入我的写作中。比如,我在泰州有一些不经意的经历,会激发我的想象力,形成写作的灵感。
作为一个作家,现实与精神的历险是非常重要的,对于我来说,就是读、看、感觉、写,在这当中,就能激发我写作的欲望,不但写自己熟悉的东西,还要去观察每天所发生的一切,看到每天有不同东西出现,让我感觉,不同国度的人,其实同属一个家而且只会见了卡马乔一名教练。为了吸取上次的教训。尤其是到中国之后,你会发现,中国有悠久的历史,给予世界的贡献是很大的。我们生活在这个大家庭里,作家尽的只是自己的一份。
(本报根据文学奖获得者勒·克莱齐奥在中国(泰州)国际写作中心的《文学与人生》演讲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实习: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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