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国心音锁匠

摘要：记得每逢旧历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等传统节假日，爷爷奶奶，还有爷爷的妹妹——我的姑奶奶，总是要一起去给一个孤坟上香烧纸。起初我以为那就是锁匠的墓。 起初我并不认识锁匠，只知其人，从未谋面。

小时候就听奶奶说过，锁匠和我爷爷是拜把兄弟，两人曾经滴血盟誓。按照奶奶的说法，我应该称其为锁匠爷。

记得每逢旧历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等传统节假日，爷爷奶奶，还有爷爷的妹妹——我的姑奶奶，总是要一起去给一个孤坟上香烧纸。起初我以为那就是锁匠的墓。稍大一些才知道那是锁匠母亲的墓。大家都说锁匠还活着。我便感到很奇怪，爷爷奶奶总是夸赞锁匠是一个大孝子。他既然活着，人在哪里呢？他长得啥样子呢？为什么不亲自来拜祭自己的母亲呢？

锁匠如同一个迷局，一直引起我破解的兴趣和欲望。有一段时间，我穷追不舍地打听锁匠的情况。但问来问去，大家都说：锁匠的事呀！你爷爷奶奶和你姑奶奶最清楚。

我问爷爷，爷爷总是说：“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啥？保不齐那一天就能见到你锁匠爷。”我问奶奶，奶奶总是说：“你锁匠爷真是个大孝子呀，可惜好人未必有好报。”我问姑奶奶，姑奶奶总是很伤感的样子，什么也不说。

不过，我的猎奇还是大有收获。在与爷爷奶奶随意的聊侃和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中，我还是获得了一些关于锁匠的主要线索。

锁匠本来是外乡人，他携其母逃乱来到我的家乡。当时我家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商铺，正需要人手，恰恰锁匠乞讨到我家门口。锁匠对我爷爷说：“家乡闹灾、闹匪，实在没法活，这才来到贵地。我不白吃你的饭，我给你干活，不要工钱，给我娘一口饭吃就行。”一个外乡人带着母亲乞讨，孝心可鉴，着实可怜，爷爷便收留了他。

听爷爷说，锁匠很能干，一天功夫把店铺收拾得干净利索，还把我家所有损坏的门锁全部修好。大家因此就叫他“锁匠”。

既能修锁，就能开锁。对于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乡人，起初大家对锁匠有所防范。爷爷则说：“他既然有开锁的手艺，随时可以得手，你是防不住的。他若是鸡鸣狗盗之徒，根本不会带着母亲要饭的。”大家觉得爷爷说得在理。爷爷这番话包含理解和信任，锁匠很感激，更加卖力地为我家干活。

解放后我家的店铺被收缴集体，爷爷险些被划为地主。好在我家确实没有霸占过他人的土地，也没有欺行霸市的恶习，加之锁匠始终不承认是我家长工。认为我家非但没有剥削他，反而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爷爷最后被划为富农。锁匠小Ｓ终于又推出了自己的个人EP——《elephant DEE》居住我家的那间房子划归锁匠，锁匠正式落户我们生产队，成为一名人民公社社员。

爷爷和锁匠解除了雇佣关系，两人感情愈加亲密起来。虽说是两家人，但同住一个大院，与原先并没有什么区别。锁匠出工回来，依然不分内外的帮我家干活。

听奶奶说，锁匠对他母亲非常孝敬，每次吃饭，总是先给母亲盛好端上，母亲开始吃了他才吃。每天晚上坚持为母亲洗脚端水。母亲有病，他四处求医等等。奶奶常常念叨给我们听。

我看过爷爷、奶奶年轻时的画像，用现在时髦的话讲，爷爷奶奶年轻时是“帅哥靓妹”，“酷毙了”、“帅呆了”！听奶奶说，锁匠也是一表人才。人民公社时期，锁匠已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却还和母亲相依为命。爷爷有意将我姑奶奶嫁给锁匠。奶奶便从中撮合，姑奶奶本来就对锁匠暗怀好感，有了我奶奶的授意，她便主动帮着锁匠母亲做针线活、料理家务，俨然成了家庭主妇。但是，就在我姑奶奶即将正式嫁给锁匠的时候，锁匠突然被公安机关抓了起来。

据说，锁匠母亲一直疾病缠身，因操劳儿子的婚事突然病重，病危之际想吃口白米粥。那时候，一切供应靠计划，颗粒粮食归集体。看着淹淹一息的母亲，为满足母亲的愿望，锁匠竟铤而走险，悄悄地打开了生产队仓库的大锁……

锁匠被抓走时，跪在我家门口，把他的母亲托付给了我爷爷奶奶。

锁匠以“挖社会主义墙角”、“盗窃集体财产”等罪被判刑劳教，当时成为我家乡一个不小的轰动事件。就在锁匠被公开宣判的第二天，锁匠母亲撒手而去。可惜锁匠一片孝心，却因一念之差，招来祸患，遭受牢狱之灾。母亲临终也未吃上白米粥，带着遗憾、屈辱，苍然而逝。

锁匠从此便杳无音信。转眼数载过去，锁匠渐渐地被人们忘却了。锁匠本来是外乡人，他的存在与否对其他人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可怜我的姑奶奶，却因为锁匠的缘故始终没有再嫁。

锁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传闻。所以，我后来也把锁匠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锁匠被判刑时我还没有出生。而我现在已经娶妻生子，并在省城的一所大学任教多年。

有一次，我和妻子不小心同时把钥匙遗忘在家里。我忙找来小区物业人员帮忙，使用长梯爬到四楼，但所有窗户均从里插死不能打开。要想进屋除非打碎玻璃。我家房子装修不久，窗户是整块大玻璃，一块上百元钱，妻子舍不得，还担心打碎的玻璃碎片飞溅到室内，划伤地板。后来，大家又想到一个很通常的办法，请一个锁匠先把门打开，然后再换一把新锁。毕竟一把锁只有十几元，别无他法，妻子接受这个建议。

大学校园外面有很多做小生意的商贩，我平时经过时很少注意他们。这方面妻子比我轻车熟路，她经常去修高跟鞋。修鞋和修锁大多是兼顾的。

妻子很快找来一个人。远远看去有些驼背，佝偻着身体，显得步履蹒跚。走近一看，竟然是个老头。尽管他低着头，看不出详细年龄，但满脸皱纹，满手老茧，足见其饱经岁月沧桑。他动作有些迟钝，手略微颤抖。我不明白妻子怎么会找来这样一个人，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开锁的技艺。

没想到，就在我刚生怀疑之时，我家的门“啪”的一声被这位很不起眼的老头打开了。

妻子赶忙进屋做饭去了。留下我在门口，看老头收拾工具。我实际是把老头堵在门外，担心他贸然进屋，他那龌龊的一身弄脏我的家。

老头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轻声说：我没有损坏你的锁芯，锁可以正常使用，你们不必更换新锁。接着设立条件。如果上述的引起关注、建立需求和建立期望值都做好了小声嘟囔道：其实锁也就是这回事，挡得住君子，却挡不住小人。尽管他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感觉几分好笑。

我没有接他的话，掏出二十元钱给他，他却没有接。我以为他嫌少，又换成一张五十元给他。他这才抬头对我说：你有零钱没有？和你妻子说好了，就十块钱。

“哦！”我开始找零钱。这时，我感觉到老头在认真地看我。我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五元钱递给他，希望他尽快离开。

他却突然说：“算了，不就帮忙开个门吗？这钱我不能要。”

我说：“那怎么行！这是你劳动所得。说着我把钱硬塞在他手里。”

他手颤抖着说：“这钱不该要的，不该要的。”他勉强地收了钱，却没有走的意思，似乎犹豫地问我：“你是姓黄吗？”

我吃惊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仿佛学生说错了话一样，有些惶恐，竟然有些口吃起来：“我，我，你，你经常从我的摊位经过，我听见那些大学生都叫你黄教授的。”

哦！原来如此。一个摆摊的老头居然知道我是教授，我当时没有多想，竟然有几分得意。

老头没再说什么，依然卑贱的佝偻着身体离开了我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忽然若有所思。

说来奇怪。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家乡的青山绿水，梦见和蔼可亲的爷爷奶奶，还梦见姑奶奶出嫁，新郎竟然是白天给我家开锁的那个老头。

锁匠！难道他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锁匠？

第二天，我让妻子陪我到校门外去找那位老人，结果没找到。一连几天，老人都没有出摊。我不甘心，向旁边摊位打听老人的下落。当对方确认我的身份之后，他竟然交给我一封信。

信上的字歪歪斜斜地，似乎写得很吃力：孩子！不，教授！你长得很像你爷爷。我很惭愧。我无颜见你们一家人。我一辈子开锁无数，却因打开一把不该开的锁，把自己终身锁在耻辱柱上……

果然是我要找的锁匠！真是应了爷爷的话。

信里还有两张皱巴巴的五元钱,我心里沉甸甸的。我想，要是能再见到锁匠爷,我会告诉他，我姑奶奶的心锁始终期待有人去开启。

可惜！我至今再也没有见到锁匠爷,我们大概就这一面之缘吧！

共 29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百善孝为先，老人当年只是因为母亲想吃一碗白米粥而做了不该做的事，过后却一生都在内疚。在故人的后代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而是卑微的，小心的，甚至过后都不愿再见。其实老人善良，朴实，有情有义。老人开了世上无数把锁，却忘了打开自己的心锁。读后让人唏嘘。作者是一个很会安排文字结构的人，一篇小说虽然短小，可是却情节起伏，耐人寻味，拜读了。非常有现实意义的小说，极力推荐！【：易珒青】【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9170 】【江山部*绝品推荐1 1107第12号】

2楼文友：201 - 11:41:01 非常值得一读的小说，作者凝重的笔融娓娓道来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自幼酷爱文学，笑看世间百态，广交天下朋友，共谱华丽辞章！

楼文友：201 - 19:24:20 恭喜竹风小说获绝！感谢绝品组老师慧眼识英才！ 自幼酷爱文学，笑看世间百态，广交天下朋友，共谱华丽辞章！

4楼文友：201 - 19:28:52 祝贺竹风老师作品加绝，拜读欣赏！

5楼文友：201 - 2 :09:10 这篇小说塑造了一个身怀特技的底层人物，通过这个人物的命运和遭遇揭示了一段辛酸悠长的历史，反映了那个饥饿年代百姓生存的困苦，令人同情和反思。文虽短小，但立意沉重。虚写人物，却形象丰满，个性鲜明。文笔稳健，艺术色彩浓郁。堪为绝品，倾情推出，以飨读者朋友。

6楼文友：201 - 08:14:27 谢谢各位老师、各位、各位文友的抬爱。

7楼文友：201 - 09:19:08 这个锁匠，在作者的生活中十有八九有生活原型，我小时候家乡也有一些小人物，就是普通的一农民，但往往有些绝技，比如针灸，一些疑难杂症，说不上名的癔病邪病，往往能一针见血，针到病除。有时间我也写一写。这篇作品的构建十分巧妙，大赞。学习。祝贺！

8楼文友：201 - 00:24: 8 恭喜心音力作获绝，问好优秀的竹风作者。

9楼文友：201 - 00:27:44 作品构思巧妙，形象丰满真实，精悍的文字感人至深，读后受益匪浅。

10楼文友：201 - 20:27:48 读罢小说，我为硕匠心酸。 愿做大海中的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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